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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死,這口氣息也許是命運放過我。

  我從一片寧靜的廢墟中緩慢的觀察四周,趴在屍體堆裡確認四周敵人是否存在與動靜

    爬了起來,碎屑石子散佈著煙灰襲滿整座城市。血液在腳下流動,彷彿時間頓時停止,只留下事物與我共同體會著這一分一秒煎熬的血腥期間。

  煙塵依舊,早已看不清眼前自己的家園是否安然無恙。也許這是自我安慰的唯一希望,但其實留下的答案早已讓人傷心欲絕。

  周圍一片寧靜,我循著感覺和方向朝著碟艇區的方向前進。我越過無數的屍體,腳底攪和著血河。

  揮揮空氣中的迷茫,隱約能看見地下都市的入口處,位於一座山洞裡。我走進黑暗的山洞,大概還要步行個十多分鐘才能到達地下首都。人民用的小碟艇墜毀於山洞旁的沙地上,將岩壁刮出一道月型的痕跡。

  地下都市的燈光熄滅,蝶艇區的高燈塔還未受損,彷彿是我逃生的指引燈,往那個方向摸黑著走。

    崎嶇的石路,我無法抓緊重心。裏頭的氣氛悶重難耐,政府區附近的大火早已蔓延整片住宅,不曉得是被激光炮所致,還是敵人蓄意進入地下都市燃火焚區。我現在只能靠著僅剩的意志力去尋找尚未被破壞的碟艇。私人的好,未被擊中損壞的更好,現在唯一的生機就是這樣。

  我呼吸著悶熱的空氣,腦袋閃過整片的血河與剛才驚心動魄的閃光,想起來還餘悸猶存。能撿回一條命真的是三生有幸。

  一隻手從後頭攀向我的肩膀。我下意識回頭揮開那個人的手臂。他彷彿哀號著。不!我聽清楚了,他正在哀號著。我保留著這顆星球最後一個人性,將他扶了起來,他是我們星球的人,下意識告訴著我,就算離開了這,也要維持著丹斯威星球最美的善意。

  「你還好吧!手臂怎麼了?對不起。」我降低音量,立即向他道歉。

  「我現在手很痛。我需要一艘好的碟艇,裏頭有醫療設備,我需要接回斷掉的手臂。」

  我小心翼翼的扶著他站起來,絲毫不敢輕易的觸碰他的傷口。我可以發現他像是個非常憔悴的病人,滿頭金色髮絲卻對比著蒼白的面容,與丹斯威星大同小異的五官模樣。但唯一特別的是,他的臉頰邊緣有顆愛心形狀的胎記,在後方火光的照射下隱約閃現。

  到了碟艇區,裏頭放置著形形色色的碟艇。我拿起一旁的鐵鎚,猛力敲碎防護窗。從駕駛座打開後艙的入口,以便尋找具有醫療設備的碟艇。所幸我擊碎的幾台都還完好如初,並沒有遭受到太大的損害,而此刻也選定好了一台比較中高等級的碟艇,將那位傷患送進醫療艙中施行自動療程。

  

  過了十幾分鐘,醫療艙打開了。那個人彷彿重獲新生般的站了起來,擺弄著手臂看是不是全然恢復。

  他滿懷感恩的握著我的手,「謝謝你,你是唯一一個倖存者嗎?」他這麼問著。但從他的眼神看來,其實希望還有一線生機存在。

  「對。」我應道。

  「我們快離開這,丹斯威現在變得相當危險。」他眼神飄忽,望著政府城區的方向,彷彿敵人就在那頭竊取城區的武器。

  我們又找了一台新的碟艇,他的面色好了許多,與先前有大大的不同。他刻意擺動全身,想再次確認是否還有尚未恢復好的地方。他像個盜賊般解開防護駕駛座的門,啟動碟艇的反引力引擎。

  關上門,他坐上駕駛座,我坐在副駕駛。他專業的開啟操控著眼前的機台裝置,我完全看不懂他在幹嘛。碟艇大力的晃動,震動,開始起飛。

  我眼前是一片藍頻透明螢幕。他教導我開啟定位收尋、以及座標所置等等的使用方法。雖然我還是有點不太清楚。

  「你好,我叫烏里克,我是山谷區的住民。曾擔任政府區的飛官,所以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駕輕就熟。」他自我介紹。

  「我是大納吉,我還是學生。是在草原區的住民。剛才親生者都死了,我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我非常難耐的掩住鼻頭,就怕回憶起那片驚悚的血河裡頭有親生者,我不禁哽咽了起來。

  「那你的摩拉呢?」

  「他堅守家園,死了。」

  我不知該何去何從,唯一知曉的就屬那顆生態豐饒、人心叵測的星球,地球。聽說在那定居下來的少數丹斯威人傳回來的訊息經驗不外乎都提到人心險惡這塊。這是我在課程上所看到的。經由視訊親口證實,這時無庸置疑的事實。不用特別的去否定,我覺得越靠近就越讓我感到緊張。上次最靠近地球的時候是在碟艇上繪畫課的時候,那一刻還覺得挺美好。

  我害怕了,我拜託烏里克放慢碟艇速度。「慢點!」

  「怎麼了嗎?」

  「我覺得偶而要適度點休息,畢竟離地球距離不遠了,我建議慢一點。」我口是心非,我並不這麼想,甚至想請他調頭尋找更未知的星球。也許是摩拉在心裡面這麼提醒警告我,但我無從證實。

  「我看你是在害怕吧?」烏里克問。

  我心頭一驚,但我表現淡定。我無法否認他現在對我的質疑。「沒錯。」我吱吱嗚嗚的點頭。

  速度緩慢,太空中沒有所謂的美好風景。一堆四散的隕石石塊,流星行星包圍在其中,我們彷彿置身在人體一部分的微小細胞,極為渺小。

  

  地球放眼望去,越來越大。透過雲層,開始看見了一些科技非凡的城市大樓,在太陽照不到的那一面,分佈的區域分散。有的燈火闌珊,有的燈火通明。透過雲層,機身劇烈顫動。我們繫緊防護腰帶,以防被甩出座外的可能。

  烏里克從機座旁拿起對講機,按了幾個數字呼叫編號。「呼叫,艾諾里夫。」他的口氣緊急,彷彿另一頭再不回話,我們就要一命嗚呼了。講現實點就是死無全屍,沒時間讓我們嗚呼哀哉。

  好消息是,另一頭過不久傳來了答復消息。「烏里克。」

  「艾諾里夫,我們要緊急降落了。」

  「好!快開啟屏障裝置。」

  我們要容於天地,首先就該躲開人類的追蹤與敵意攻擊。我相信現在外界看到我們應該都會直呼:「真的好美啊……那片藍藍的天!」其實某些雲層雲霧都是從機身製造出來的。

  我們躲得過,因為我們也渺小。

  「我用光束指引接引你們。」對方回覆。

  機身有些損毀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但首先我得先慶幸這台小碟艇在衝進大氣層後沒有過於嚴重的傷害,否則我們只能坐以待斃。

  一道溫和的藍光射向我們,掃觸到我們的機身。我和烏里克恢復穩定的緊張情緒,再次掌握住直直墜落,落於垂死邊緣的碟艇與我們。我們的機身與意念共生。烏里克的指頭操控在堅硬而長的石板上,另一頭他正施以意念去控制整體的方向差距和調整。

  烏里克就是這樣。十拿九穩的操作機器,頭手並用,伴隨著藍光的指引,降落於一座長型島的隱密森林裡。那裏的沙灘很美好,樹林也很美好,鳥類四處飛翔,蟲鳴鳥叫也能辨認出來是哪種生物,有毒甚至無毒,我都了解。課堂上有上到的地球生物物種我都認得,我學以致用。

  打開了碟艇的門,有人前來迎接。他的樣子不像是丹斯威人,我還頗有幾分恐懼與疑惑。遲疑的退後了幾步。

  他的樣子就是所謂的「人類」。我無法去接受被人類看見的驚訝模樣,頓時覺得自己很怪異,很醜。內向自責到一個極致,竟然把地球人給嚇傻了。

  「烏里克!」那個長的很像地球人的傢伙竟然說出了我後頭對於飛行在行,曾在丹斯威地下都市政府幫過忙的政府飛官。烏!里!克!發音標準,一個字一個音都不漏,無誤。

  烏里克彷彿認清楚了聲音,一切瞭然的眼神走向前擁抱住那個地球人。「哦!天啊!艾諾里夫,我以為我們沒救了。」他吐了一口氣,彷彿剛才命懸關頭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來。

  「好險我急著上廁所,才能接到緊急顯示。如果我提早一步出門,我也無法救你們。」  

  這位叫做艾諾里夫的人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我們丹斯威人。他仿造人皮以及身體構造仿真技術,製造一個全新獨特的人類新身分。在地球上定居,沒有特定的目的。只是單純想在這過著比丹斯威還要獨特的生活,簡單來講就是養老。但他還不至於老。我也問他人心險惡這一塊問題。對不起!我實在太好奇了,甚至內心勾起了想與人類交流的想法跟慾望。

  「人類啊!有好有壞,每個民族總會有它獨特的性格跟堅持,但並不代表民族性能概括全部。每一個國家的個性會透過媒體和人類自我體會,造成印象感染的狀態。的確!是挺恐怖的,因為人心叵測,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是天堂還是地獄,好人還是壞人。我剛開始來也會這麼想。但熟悉過後,我越接觸人群,越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人生。像是警察把壞人抓到,那種感覺是多麼暢快人心啊!像是大家一起做慈善,幫助偏遠地區的兒童或者貧困者。那種感染力是多麼的有能量,充飽了我美麗而飽滿的思想。我相信你們親身體會,就會知道地球美好之處。」

  「可是我的摩拉說......叫我別靠近地球。他說要小心地球人。」

  「不可否認的是,我們丹斯威人闖入別人星球的確是挺危險的。你的摩拉說的也沒有錯,他是對的。但如果用人類的面貌與角度去看的話,你將會發現,人類世界的刺激、現實、情感、物質,以及整體國家習性。和這萬物豐饒的地方,近乎不相上下。」

  他的話更是勾起我想外出看看世界的欲望。「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是可以。」他帶領我們到一間屋子裡。在樹林裡蓋著一間木屋,裡頭擺設簡單,溫度涼爽。垂直擺法的沙發座椅,放著一台電視機。但外頭燜熱難耐。「我要先幫你轉變身分。」

  「好!」

  他的沙發後放著一張從未見過的機器。他叫我躺了進去,一道依序白光投射在我的面前。我瞇著眼,眼前有個人臉模型正往我臉上推來。

  在這之際,我隱約聽到他們在談話。

  「你們怎麼會擅自來到地球?」艾諾里夫轉個說法。「應該是說怎麼有膽來到地球?」

  說到這,氣氛整個沉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的低氣壓瞬間襲來,而正在改造身分的我,也被他們頓時無語的話題給遲疑住了。

  「毀了。」烏里克的語氣不是很開心,僅此兩個字,語氣卻足以把它們說的冗長而哀戚。他嘆了口氣,我絲毫無法動彈,機器依舊運作。

  「毀了!」他的語氣很訝異。「為什麼?」

  「丹斯威的政府做了最錯誤的決策。他們選擇置備。導致戰爭讓人措手不及。」我可以想像烏里克掩額搖頭的嘆氣模樣。

  艾諾里夫安靜了幾秒鐘。他不知道給予怎樣的回應才是最正確且能安慰到我們倆的話。「好好活著,地球會給你們奇蹟。」他沒什麼自信地繼續說著,但感覺起來他很滿意自己所說出的話。「雖然它所包括的很多人事物都很恐怖,建立在道德、宗教、客觀想法中,唯一選擇的是尊重。不管我們是否滿意地球人,甚至他們所決定的,我們不該以自己的角度去批判甚至肯定他們是完全的恐怖。別忘記在黑暗中享受憂寧;在困頓中享受那一丁點希望的出口,即便它是躲在很角落,我們都該要有活下去的動力。丹斯威毀了,我們也沒有辦法。逃難在此,即使不是最佳的選擇,但這裡的生活能給你們充足的體驗。用心去相信地球也有像丹斯威美好的善良,好嗎?」

  「恩!」烏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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