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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言相向,爭執不休,已成了我眼前這副骯髒的模樣。但沒人知道這一切的意義最終還是變成了令人嘆息的灰燼

  電視牆出現了總統的畫面。他預告著這場戰爭終究還是得到來,外頭的碟艇忙碌的飛來飛去。執著的一方贏了,他們舉旗歡呼著,在為總統的決定而歌頌舞蹈;執著的一方輸了,他們跟我一樣也認清了事實,後果將會是多麼不堪。

  

  我放掉了手中的旗幟,原本想爭取的打算也放棄了。我折返回家,沿途的山谷再也沒有人出來舉旗反抗。是的,終究回復了友善的樣子。沒有不服輸的毆打,只有悲哀的未來。就說我們是很有愛的一顆星球國家,只是敗在政治上作了最愚蠢的決定。我們不會去傷害彼此,但彷彿好的印象在此刻都被搞垮了。

    我始終記得摩拉傳遞給我的真理,帶我走過幾十年的時間。摩拉向來就像個無價的寳盒,我深怕她不見甚至死亡。

  

  我走在冷寂的雪中,草原被覆蓋成一片雪白。平時溫度也不比今天氣氛還來的低瀰。家就在眼前,裡頭的一盞燭光透過草屋來迎接我。「大納吉。」輕輕的呼喚聲、安祥的口氣,還有那真誠而柔軟的老皺臉龐讓我忘了戰爭即將來臨的事情。

  我擁抱住摩拉。她的胸懷無比溫暖,就像她所敘述觀看的世界,是多麼溫暖與友善。而在她的眼中,那股無形的熱能依舊持續流動當中。彷彿她,這整個世界也被她同化了。她的咖啡色毛衣成了讓我滿心歡喜的溫暖,她是我的愛人,也是我的珍寶。「佩佩絲,總統說戰爭要來了。」

  我望向她的臉,彷彿感受不到她的一絲驚恐。她笑笑的摸了摸我的額頭,說:「大納吉,世界向來就不是完美。我對地球向來也不是很喜歡。但是你要知道,別人不好,不見得自己有多好。我們要認份的接受友善與愛,但我們不要認份的接受邪惡與戰爭。」

  我束手無策,也無法領悟到摩拉說的這句話。「可是…佩佩絲,我該怎麼辦?其他人都沒辦法再繼續下去,那何況是我呢?」

  「如果你沒有辦法,明天我陪你去。」

  「可是…」

  「摩拉不是當假的,自己孫子所不樂見的事情,不會有人打斷我的決心。」她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回家。

  進到屋裡,南希已經坐在地板上,看來冷靜了一陣子。「我一向明白,南希愛自己的家,也愛自己的孩子,所以她的出走永遠不會超過一個小時。」摩拉說:「作為一個親生者,怎麼可能放的下自己的孩子。」

  南希一臉歉意的站了起來,擁抱向我,哭了起來。「對不起,大納吉,我不是個好的親生者。」

  「南希,沒關係啦!我們一起努力維持和平好不好?」我說:「現在還不是戰爭。如果請求讓他們武器不置備的話,商討也許會損失許多物品糧源,但我們並不缺那個,現在所缺的是愛跟動力。如果能換來和平,物糧那些還有充足的先天條件可以栽培種植。」

  摩拉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張紙。「就這麼辦,我現在就來寫訴請書向政府方面反應。不用激烈手段,我們放低身段讓他們思考,也許希望隨處可見,問題是做不做。」

  我頻頻點頭,認同摩拉的說法。

 

 

  訴請書:

  給總統 翰買.約特。

  我們星球人民各個都是個珍貴稀有的生命。我不希望你的選擇害了一群人,甚至一個星球國家。我相信總統您的想法思考過後會更明智,也相信你有不少周圍的壓力。您也在大會中看過我,我曾當過生命道意的傳授師,在地下都市,也很榮幸那時你也能一同來傾聽那場講座。只是我希望你能知道,在愛與物質之間,您選擇了多少是自己的利益問題,多少是人民的生命,有多少聲音需要你來聽到。

  很多事情不是光以攻擊和武器就能解決的。戰爭你所留下的,殘局將會是一片哀嚎,我和我的孫子都希望您能慎重思慮,從改變策。

               生命傳授師 佩佩絲

 

  「摩拉,你寫這樣確定可以嗎?」我問。其實我有些擔心,只是看著看著,我覺得摩拉的眼神從未讓我懷疑過的是,她一向真誠。

 

  隔天,我與摩拉一同同行,前往地下都市。不只心裡面緊張,連手汗都頻頻冒出。摩拉牽住我的手,彷彿給了我一劑強心針。因為她讓我知道,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是美好的,所以該感到愉悅而不是緊張。

  走到了政府門口前,我們並未再繼續前進,而是到了門邊,將訴請書投入讀信機裡,間接把信傳送到總統的辦公室。

  都市一片沉默,但我相信這並不代表他們默認了這樣的結果。即使兩派之中一定會有人居住在同個社區,但我相信他們還是不忍心讓自己的人受到傷害,而選擇躲在家中,避免衝突。

  「大納吉,別擔心結果。」摩拉依舊撫摸著我的額頭,「不管結果是如何,我們不要去沾染他們,懂嗎?」

  「懂了。」

  

  回到家,南希一大早就出門去地下都市工作了,同是親生者的克拿傑去採果。只剩我和摩拉在家。

  「大納吉!大納吉!」窗外探出了一顆頭,在外呼喊著我,口氣有點緊急。「我是派瑞,你知道要戰爭的消息了嗎?」

  「我知道啊。我剛才才和摩拉佩佩絲去投訴請書,希望可以挽回情勢。」

  派瑞驚訝的看著我,但似乎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大納吉,認命了吧。如果他真的會聽,那就好了……」

  我疑惑回道:「你的意思是?」

  「距離戰爭不久了,你懂我的意思。要準備逃難了。」派瑞一臉擔憂的說:「等等我們一家就要離開這裡了。要去很遠的地方,很遠的星球。我是向你道別的。你知道,要找到一個適合我們居住的環境條件很難。如果真的戰爭毀滅性很大,那這顆星球再也不能待了。」

  我轉向摩拉,摩拉則是一臉安定的坐在地上吃水果。「摩拉,我們該逃了吧?」

  「我死守我的家園,哪都不去。」

  「摩拉!我聽了你那麼多話,這次可以換你聽我的話嗎?」我心裡萬分著急。「摩拉,拜託你。」

  突然南希出現在門口,手上還戴著工作用的手套,氣喘吁吁。「那封信視同廢紙了。」南希失落的表情掛在臉上。「佩佩絲,該逃了。剛才一陣巨響整個地下都市的系統全部當機無法作業,政府警告我們疏散逃命。該走了。」南希此刻看向我問:「大納吉!克拿傑呢?」

  「我去找他!」我二話不說朝著我們家的果園方向跑去。克拿傑還在那採果。

  茂密的果樹以不整齊的排列方式佇立在土中。我隱約看到一個人安然無恙的還在剪果,想必那就是克拿傑。

  「克拿傑!克拿傑!」我呼喊著,此刻腳下的雜草割的我滿腳都是傷口。我盡量用跳的方式前進。

  克拿傑轉過頭看著我說:「納吉!你怎麼沒穿高靴鞋就來了,難道你不知道這些草很尖利嗎?」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放下你手中的東西,我們要逃了,戰爭快來了。」我緊拉著克拿傑的手,他仍握著果袋不放。

  克拿傑還不敢置信,有點猶豫的看著我。「那麼快!」

  我點頭。

  此刻天空如煙火綻放般發出一陣砰聲巨響,染上了鮮紅火光。一顆看似隕石的機械殘骸掉入了果園,燃燒了起來。烈火開始蔓延,煙銷味竄入鼻腔,我拉著克拿傑的手往家裡跑。

  大事不妙,政府用的碟艇開始出動。山谷與樹上、草原、地下都市的人民紛紛趕往碟艇區逃離,準備移民星球。

  戰鬥碟艇發出硝核的炮火轟聲蔓延,往敵機射去,一道火光將對方炸的四散粉碎;敵方的激光砲朝著山谷射去,崩落的石塊將山谷移為平地,威力強大。周圍發出強大的音波和震波,彷彿天地萬物將被黑洞給吞噬殆盡。

 

  誰曉得,這場戰爭說來就來。就連那封信也可能沒拆開來過,總統就不知去向。我們硬牽著摩拉的手趕往碟艇區。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摩拉哭泣。她望著天地周圍也可沒料想到這場戰爭來的那麼倉促,完全沒有時間做好準備。我知道她先前的冷靜一直都是在為愛祈禱,祈禱著這個世界如過去以往般平靜美麗,就如奢求的夢,一切只為了愛與和平。

  現實阿現實,你如此殘酷,是否要我學會什麼?還是讓我看清這就是人生?

  

  我鬆開了摩拉的手,人群擁擠。混亂中摩拉消失在眼前。我拼命的找尋,拼命的望著一頭白髮的希望,她在哪裡?

  南希大喊著:「大納吉!」

  「我在這。」我接著喊:「摩拉你在哪?」

  雜亂的聲音把呼喊蓋過。

  突然之間,摩拉又出現在我的眼前。這時她撫摸著我的額頭,周圍的喧鬧彷彿靜止,樹立了一個我與她的心靈空間,無人侵擾。即使外頭戰火連天,但那些東西都阻止不了我的摩拉與我談話,甚至讓我感到一絲恐懼的感覺都沒有,只有落淚與失望。「孩子!摩拉要與你好好談談過去所對你說過的。」

  「摩拉你不要走好嗎?」我說:「我知道你要走了。」

  「我沒有要走,摩拉會一直寄存在你的心靈。我只是要帶著這片星球回歸平靜,再也沒有戰火的安靜星球。往後的這片土地不會是個廢墟,而是個得以喘息的心靈沉靜之地。即使它會殘留下歷史戰火的痕跡,但那早已是過去。」

  「所以摩拉你要待在那個家?」

  「我要守護這顆星球,那個家。」

  頓時之間我與她的心靈對話中斷。我睜開眼,摩拉伴隨著擁擠的人群離去。我半句話都沒說,只隱約看到孤老的背影永遠有她守護這片土地的理由。但我早已知道,摩拉的心靈早已寄生在我的心中,要我帶著她的心一同離開。

  此時此刻,一道白光,砰的一聲將這周圍毀滅殆盡。白光,將我帶入了無意識的狀態,也把周圍的殘喘與哀嚎一同帶走。我知道這是死亡,也是無可挽回的事情。而我,也漸漸沉睡在這片土地殘骸之下。

  「摩拉,對不起,我無法帶你的心靈一同離開。」

  

  就在我意志消沉之際,我彷彿嗅到了一口氣息………

 

  紀念者  

 

馬朵兒.克拿傑

 

馬朵兒.南希

 

馬朵兒.佩佩絲

 

派瑞

 

還有 丹斯威星球之 罹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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